我代替嫡姐入宫那晚,泥腿子皇帝掀开盖头就骂:「就他娘送个没长开的?」
第二天我在***种菜时被他逮住:「你刨朕的龙脉?」我递上铁锹:「您也来两下?
疏通气脉延年益寿。」他边挖边骂骂咧咧,却天天来蹭饭。嫡姐后悔了想换回来,
皇帝把锄头塞她手里:「先把这亩地翻完。」
我及笄那晚他醉醺醺踹门而入:「总算是能下嘴了……」
我淡定举起御赐铁锹:「臣妾新悟出一套锹法,专治酒后躁郁。」
他盯着锹尖沉默半晌:「……要不,咱先试试别的?」---一新帝登基,
头一道恩旨就砸中了我们苏家——选嫡女入宫伴驾。消息传来的时候,
我正缩在偏院那棵歪脖子枣树底下,就着西斜的一点余晖,
费力地搓洗着嫡姐苏锦瑶那件金线滚边的百蝶穿花裙。井水还带着春末的寒意,
手指头冻得通红,木盆里的水面上,映出我一张没长开的黄瘦小脸。正房里,
嫡母赵氏那刻意拔高的、又惊又喜的尖利嗓音,像根针似的穿透薄薄的窗纸,
直直扎进我耳朵里:「哎哟我的老天爷!这可是天大的福气!锦瑶!我的儿!
你的大造化来了!」紧接着,是嫡姐苏锦瑶那惯常的、带着点骄纵的甜腻回应,
尾音拖得长长的,能腻死人:「娘~女儿才不要入宫呢!听说那位陛下……是泥腿子出身?
粗鄙得很!女儿怕……」「***!」父亲苏正廉的声音紧跟着响起,
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又刻意压低了几分,「***雨露皆是君恩!
何况新帝龙潜时便军功赫赫,如今君临天下,岂容你置喙?只是……」他顿了顿,
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,「锦瑶性子娇,这深宫大院,规矩森严,陛下又……唉,
确实怕她吃亏受委屈。」院子里那点稀薄的阳光彻底沉了下去,
只余下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冷意。我搓衣服的动作没停,心口却像被那冰凉的井水浸透了,
一点点沉下去。果然,没一会儿,管事张嬷嬷那张刻板的脸就出现在偏院门口,
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我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。「三姑娘,」她声音平淡无波,
「老爷和夫人唤你过去。」正房里灯火通明,熏笼里上好的银丝炭燃得正旺,
暖烘烘的香气扑面而来,却暖不了我的手脚。嫡母赵氏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圈椅里,
手里捻着一串油光水滑的佛珠,眼皮耷拉着,像是没看见我进来。父亲苏正廉坐在另一侧,
眉头紧锁,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,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复杂意味。
嫡姐苏锦瑶则依偎在赵氏身边,一身簇新的杏子黄缕金挑线纱裙,衬得她面若桃花。
她正拈着一颗晶莹的蜜饯放入口中,眼波流转间,瞟了我一眼,那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轻蔑,
还有一丝……如释重负的得意?「渺渺来了。」父亲终于开口,声音干涩,「宫里来了旨意,
要选你姐姐入宫为妃。这是天大的荣耀,光耀门楣之事。」我垂着头,
盯着自己露出脚趾头的旧布鞋尖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才没让自己发抖。果然来了。
赵氏掀了掀眼皮,终于舍得正眼看我,语气是施舍般的和蔼,
却掩盖不住那股子居高临下:「三丫头,你自小就比锦瑶懂事,知道体恤父母,心疼姐姐。
你姐姐她……身子娇弱,性子又单纯,那宫里头,步步惊心,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
她怎么熬得住?你虽说是庶出,可也是我们苏家的血脉,
这份替姐姐分忧、为家族尽忠的担子,合该落在你身上。」她顿了顿,
保养得宜的手指点了点我,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:「就这么定了!
明***就以苏家嫡女的身份入宫!放心,老爷和我,还有你姐姐,都会念着你的好!」
「渺渺,」父亲接过话头,声音沉了几分,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感,「苏家的前程,
你姐姐的安稳,就系于你一身了。入宫后,谨言慎行,恪守本分,万不可行差踏错,
辜负了为父的期望。」我猛地抬起头,十四年来第一次,
如此清晰地直视着这位生身父亲的眼睛。那里面没有不舍,没有愧疚,
只有一种被家族重任压着、急于找到解脱之道的迫切,
以及一丝……终于将这个碍眼的庶女「废物利用」了的轻松。心口那点沉下去的东西,
彻底变成了又冷又硬的冰坨子。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连一丝呜咽都发不出来。
我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极其缓慢、极其艰难地,点了点头。像一截被强行掰弯的枯枝,
发出无声的哀鸣。替嫁的路,就这么铺在了脚下,由亲生父亲和嫡母亲手铺就,冰冷硌人。
二宫里的嬷嬷手脚麻利,动作却谈不上温柔。我被她们按在妆台前,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偶,
任凭那些带着浓郁香气的脂粉一层层糊在脸上,厚重的嫁衣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。
凤冠沉甸甸地压在头顶,坠得脖颈生疼。眼前一片刺目的红,
视线被垂下的珠帘遮挡得影影绰绰。外面喧嚣的鼓乐声、宾客的贺喜声,
隔着厚重的宫墙传进来,模糊不清,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。这红,这喜,这满室的奢华,
都与我苏渺渺无关。我只是一个被临时推出来顶缸的赝品,
一个父亲口中「养了十四年总算派上点用场」的庶女。不知枯坐了多久,
久到我几乎要在那片令人窒息的红色里昏睡过去,殿门终于被「哐当」一声大力推开。
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陌生的、属于成年男子的霸道气息猛地灌了进来,
瞬间冲散了殿内甜腻的熏香。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,一步步靠近。
我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,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,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,
手脚冰凉一片。来了!那个传说中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、泥腿子出身的皇帝!
头上的盖头被一股极其不耐烦的力道猛地掀开,力道之大,扯得我鬓角生疼。
刺眼的烛光毫无遮拦地刺入眼中,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。逆着光,
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杵在面前,几乎挡住了大半的光源。他穿着大红的喜服,
却丝毫穿不出新郎官的喜庆风流,那身量骨架撑得衣服紧绷绷的,
透着一股子疆场磨砺出的悍气。他面容轮廓深刻,鼻梁高挺,眉骨突出,
本该是极英武的长相,
偏生此刻脸上带着浓重的酒意和一种……毫不掩饰的、被打扰了兴致的烦躁。他微微俯身,
那双狭长锐利、带着审视和挑剔的眼睛,像鹰隼锁定猎物般,直勾勾地落在我脸上。
那目光如有实质,刮过我被脂粉涂得惨白的脸,扫过我瘦小的身板,
最终定格在我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。时间仿佛凝固了。殿内死寂一片,
只有龙凤喜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。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,
还有他粗重带着酒气的呼吸。然后,这位九五之尊的嘴角极其明显地往下撇了撇,
浓黑的眉毛嫌弃地拧成了一团。一声清晰无比、带着浓重乡音和十足鄙夷的粗话,
像块石头一样,重重砸在这片死寂的寝殿里:「操!苏正廉那老小子!
就他娘送个没长开的豆芽菜来糊弄老子?」每一个字,都像淬了冰的针,
狠狠扎进我十四岁少女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里。脸「腾」地一下烧了起来,火烧火燎,
屈辱感瞬间淹没了恐惧。我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,
才勉强压住眼眶里汹涌的酸涩。他直起身,烦躁地挥了挥手,像是要驱散什么晦气,
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「晦气」和「扫兴」。他甚至没再多看我一眼,
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费事。转身,迈着那依旧带着几分醉意、却比来时更显暴躁的步子,
头也不回地朝殿外走去。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「砰」地一声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,
也彻底隔绝了我与外面世界的联系。偌大的寝殿,红烛高烧,喜气洋洋,却只剩下我一个人,
像一个被遗弃在角落的、褪了色的劣质玩偶。
脸上精心涂抹的脂粉被泪水冲出两道狼狈的沟壑,
头顶的凤冠重得仿佛要将我细弱的脖颈压断。那句「没长开的豆芽菜」
在空寂的殿内嗡嗡回响,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。新婚夜,皇帝兴高采烈地来了,
心情复杂地走了。留下我这个「豆芽菜」,在满目刺红里,
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:这深宫,没有温情,只有生存。
三日子像御膳房那口熬了十年的老汤,表面平静无波,
底下沉淀着数不清的渣滓和寡淡的滋味。自那惊心动魄又奇耻大辱的新婚夜后,
皇帝萧衍再也没踏进过我这小小的「听竹轩」。听竹轩,名字倒是雅致,
可惜偏得像是被整个皇宫遗忘的角落,除了几个被拨来伺候、脸上总带着点「流放」
般沮丧的宫女太监,就只剩下一院子疯长的杂草,在春日里张扬得刺眼。
宫里的人最是势利眼。皇帝的态度就是风向标。我这「没长开」、「豆芽菜」的名声,
伴随着陛下那句响彻寝殿的粗鄙评价,早已如长了翅膀般飞遍了六宫。请安时,
高位嫔妃们那或轻蔑或怜悯的眼神,低位美人那毫不掩饰的窃笑和指指点点,都像细密的针,
扎得人坐立难安。就连分派下来的份例,也总是最差的、最迟的。一开始,是憋屈,是惶恐,
是夜夜躲在被子里无声地掉眼泪,想那冰冷的苏府偏院,想早逝的生母,
想自己这被随手丢进深宫漩涡里的、轻贱如草芥的命运。可眼泪流干了,
肚子却不会跟着干瘪下去。御膳房送来的东西,不是冷的,就是馊的,要么就是些清汤寡水,
连点油星子都难见。饿。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,死死攥住了胃,
也攥醒了我那点求生的本能。眼泪换不来热饭,自怨自艾只会饿死在这金丝笼里。苏家?
他们把我送进来顶缸的那一刻,我与苏家那点微薄的情分就断了。指望他们?
不如指望***的杂草能变成馒头!那天午后,阳光难得有点暖意。
我蹲在听竹轩后院那片荒芜的泥地上,盯着几株从石缝里顽强钻出来的、嫩生生的荠菜芽。
一个念头,如同野草般,在我被饥饿烧灼的脑子里疯狂滋生。入夜,
我摸出了偷偷攒下的几枚铜钱——那是入宫时生母留下的唯一念想,贴身藏着的。
趁着守夜的小太监打盹,我溜到了负责清扫***西角门的一个老太监屋外。那老太监姓李,
背驼得厉害,沉默寡言,据说是前朝就在的老人了,无儿无女,
平日里只守着那片荒僻角落过活。我踌躇了半晌,才鼓足勇气,轻轻叩响了那扇破旧的木门。
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,李公公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打量着我,
带着惯有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「李公公……」我的声音干涩发紧,
把攥得汗津津的铜钱递过去,声音低得像蚊子哼,「我……我想跟您换点东西……菜籽,
什么都行,能种活就成……还有,一把小铲子……」李公公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,
又落在那几枚可怜的铜钱上,沉默了很久。久到我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,冷漠地关上门。
最终,他却什么也没问,只是伸出枯瘦的手,接过了铜钱,然后颤巍巍地转身进了屋。
过了一会儿,他出来,塞给我一个小小的、脏兮兮的粗布包,
里面是些干瘪的、看不出种类的种子,还有一把旧得豁了口的短柄小铁铲。
「西边……靠宫墙根,那片向阳的坡地,没人管。」他嘶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,
说完这句,就迅速关上了门。攥着那包珍贵的种子和破铁铲,像是攥住了活下去的希望。
我溜回听竹轩,心砰怦直跳,一夜未眠。从此,
***西边最偏僻、靠着高大宫墙的那片向阳缓坡,就成了我苏渺渺的「龙兴之地」。
每日请安过后,我便像做贼一样溜过去。起初笨拙得很,翻地能把手磨出血泡,
分不清杂草和菜苗。但饿肚子是最好的老师。我观察***里花匠的手法,
偷偷向李公公请教——他依旧沉默,却会在我满头大汗时,
用那破铲子在我翻错的地上比划两下。汗水浸透了粗布宫装,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,
白皙(或许说蜡黄更合适)的脸颊被太阳晒得发红发烫。
可看着那些小小的种子终于顶破土皮,颤巍巍地探出嫩绿的脑袋,
在春风里一天天舒展开叶片,那份从心底里涌出的、实实在在的喜悦和满足,
竟奇异地压过了宫里的白眼和腹中的饥饿。萝卜缨子绿油油一片,小白菜水灵灵地簇拥着,
几垄韭菜割了一茬又能长一茬。我的小铁铲也升级了,用省下的饭钱,
托李公公弄来了一把更趁手的旧铁锹。这天午后,阳光正好。我正干得兴起,
抡着那把豁了口的铁锹,奋力地刨着坡地边缘一块板结得厉害、却格外向阳的硬土,
打算再开辟一小片出来种点南瓜。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,辣得生疼,我也顾不上擦,
只想着这土晒透了,肥力肯定足。「嘿——哈!」我铆足了劲儿,一锹下去,
土块被撬起一大块。「你在干什么?!」一声低沉浑厚、带着明显怒意的暴喝,
如同平地惊雷,猛地在我身后炸响!我吓得浑身一激灵,手里的铁锹「哐当」
一声脱手砸在脚边的石头上。魂飞魄散地转过身——只见几步开外,
一身玄色常服的皇帝萧衍,正负手而立。高大的身躯像座铁塔,
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整个笼罩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,
此刻正死死盯着我脚边刚刨出来的那个新鲜土坑,浓黑的眉毛紧紧拧着,
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。那股子刚从战场上带下来的、尚未完全收敛的杀伐戾气,
混合着帝王天生的威压,沉沉地压了过来。他身后跟着的大太监总管高德胜,
一张白胖的脸此刻皱成了苦瓜,拼命朝我使眼色,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完了!
偷***的地种菜被抓现行了!我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,手脚冰凉,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,
额头重重磕在还带着草屑的泥地上,沾了一脑门的土。「陛……陛下息怒!」
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萧衍没叫我起来。他往前踱了两步,
那双沾着泥土的、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龙靴停在了我刨出的那个土坑边缘。他低头,看了看坑,
又抬眼,扫了扫旁边我那一片长势喜人、绿意盎然的「杰作」,最后,
那冷飕飕的目光落回我沾满泥土、抖如筛糠的身上。「呵,」
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从他鼻腔里哼出来,在这死寂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刺耳。他抬起脚,
用靴尖踢了踢坑边散落的泥土,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冰锥:「苏渺渺?胆子不小啊?朕问你,
你在这***里,抡着家伙吭哧吭哧的,刨什么呢?」他顿了顿,下巴微抬,指向那个坑,
语气陡然变得森寒,「嗯?莫非是……在刨朕的龙脉?!」「龙脉」二字,如同两道惊雷,
劈得我眼前发黑!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!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,我几乎要瘫软在地。
但或许是连日来的劳作磨砺了心性,又或许是「豆芽菜」
被叫多了反而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硬气,在那灭顶的恐惧中,
一个极其荒谬、却又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念头,如同救命稻草般浮了上来。我猛地抬起头,
也顾不上满脸的泥污和狼狈,甚至忘了尊卑,目光直直地撞上了萧衍那双冷冽审视的眼眸。
然后,
我做了一个让高德胜差点当场晕厥过去的动作——我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那把豁口旧铁锹,
双手捧着,像献宝一样,高高地举过头顶,直直递向眼前这位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帝王。
声音因为紧张和孤注一掷而带着颤音,却异常清晰,甚至带着点……豁出去的诚恳?
「陛……陛下息怒!臣妾……臣妾绝无此意!臣妾……臣妾只是在松土种菜!」
我咽了口唾沫,看着皇帝骤然眯起的危险眼神,心一横,语速飞快地补充道,
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「为君分忧」的急切,「这……这翻地松土,活动筋骨,疏通气脉,
最是延年益寿!陛下日理万机,龙体为重!要不……陛下您也来两下?亲自试试?
真的很……很解压!」死寂。绝对的死寂。连风似乎都停了。***西角这片荒坡上,
小说朕的豆芽菜她主角为宫里,苏家,鹰隼免费阅读